1979年 巴菲特致股東信
致波克夏•海瑟威公司全體股東:
我們還是從會計相關的議題開始。從去年年報開始,會計準則要求保險公司持有的股票投資在資產負債表上應按照市值列示,而原先我們是按照成本與市值孰低法列示的。由於我們帳上的證券投資擁有大量的未實現收益,這樣一來,即便我們已計提了按照當前價格出售證券應當繳納的資本利稅,這項準則還是使得我們 1978 年及 1979 年的賬面價值都大幅增加。
大家都知道,我們持股 60% 的控股子公司藍籌印花,其財務資料已經完全與波克夏並表。不過,藍籌印花的證券投資仍必須按照總成本與總市值孰低法體現在報表中,如同波克夏的保險子公司在今年之前的做法一樣。換句話說,以同一種價格買進同一種證券資產,不同公司在資產負債表上體現的價值竟不一樣。(對此你應該多加警惕)藍籌印花所持股的市值請參閱第 18 頁的附註三。
就短期間而言,我們一向認為經營收益(不含出售證券損益)除以期初股東權益(所有證券投資按原始成本計價)所得出的比率,為衡量任何一年度經營成果的最佳方式。之所以不按市價計算的原因,是因為如此做將使得分母每年大幅波動而失去比較意義,舉例來說,股票價格大幅下跌造成股東權益跟著下滑,其結果將使得原本平常的經營收益看起來反而不錯,同樣的,股價表現越好,股東權益分母跟著變大的結果,將使得經營收益率變得失色,所以我們仍將以期初的股東權益為基準來衡量經營績效,證券以成本計價。
在這樣的基礎下,1979 年我們經營業績不錯,經營收益達到期初賬面價值的 18.6%,但不如 1978 年的好,雖然每股收益增加不少(約 20% ),但我們認為不值得對每股收益過於關注,因為 1979 年我們可運用的資金又增加了不少,但運用的績效卻反而不如前一年,因為即便是利率固定的定存帳戶或者國債,只要擺著不動,將派息不斷滾入本金,每股收益還是能達到穩定增長的效果。因此,如果分紅率較低,一個發展停滯的公司,看起來也像是一隻成長型股票。
所以我們判斷一家公司管理層經營績效好壞的主要依據,取決於其投入的股本回報率(排除不當的財務槓桿或會計作帳),而非每股收益的持續增長。我們認為如果管理層及證券分析師能修正其對每股收益以及該數字的年度變化的過度關注,則股東及公眾將會對這些公司的營運情況有更深入的瞭解。 長期績效
在衡量長期業績時,與年度業績相反,我們認為,應當確認所有已實現的資本損益和非經常性損益,在財務報表上以市場價列示證券投資的價值。長期而言,對於股東來說,這類資本損益(無論是否已經實現)會變得和日常經營慢慢積累的利潤同等重要。只是說,資本損益的影響在短期內通常都極端地變化莫測,這樣的特點使它們不適合作為評估單年度管理表現的指標。
自現有管理層接掌波克夏 (1964-1979) 的 15 年來,公司每股賬面價值由 19.46 美元增長至 335.85 美元(持有股票投資以市價計),年複合增長率達 20.5%。這個比率遠高於每年經營利潤率的平均數,突顯保險子公司股票投資的資本增值收益對於股東權益的重要性。坦白的說, 1964 年所報的賬面價值在某種程度上誇大了企業的內在價值,因為當時帳列的資產不論是以繼續經營或清算的基礎來看,其價值都遠低於賬面價值,至於負債則一毛也少不了。(一美元不值 100 分)
我們極少運用財務槓桿(不論是財務面的負債比,或是營運面的保費收入與資本金比率都相當低),亦很少發行新股籌資或買回自家股份,基本上我們就是利用現有的資金,在原有紡織業或藍籌印花及 Wesco 子公司的基礎下,前後總計以現金併購了 13 家公司,另外也成立了 6 家公司(必須說明的是,這些人在把公司賣給我們的當時與事後,對我們都相當客氣且坦誠)。
但在各位過度沉溺於歡樂氣氛之前,我們必須更嚴格的自我檢視,幾年前,每股賬面價值年複合增長率達到 20% 的投資或許就可以稱得上是成功的投資,但現在未必,因為我們還須把通貨膨脹率與個人所得稅率列入考量,投資人惟有將這些負面因素扣除後,投資資金獲得合理的購買力的淨增加,才能論定最後的投資結果是否令人感到滿意。
正如 3% 的儲蓄債券、 5% 的銀行儲蓄以及 8% 的國庫券,由於通膨因素使得這些投資變成侵蝕而非增加投資人購買力的工具,同樣的一家資本收益率為 20% 的企業,在嚴重的通貨膨脹情況下,可以為其所有者帶來負的實際回報。
而如果我們繼續維持每年 20% 的獲利,這成績已相當不簡單,而且無法保證每年都如此,而這樣的成績又完全轉化成波克夏股票價格的上漲,如同過去 15 年來的情況,那麼在 14% 的高通貨膨脹率之下,各位的購買力可以說幾乎沒有任何增加,因為剩下的 6% 將會在你決定將這 20% 的所得變現放入口袋時,用來繳交所得稅。
通貨膨脹率以及股東在將每年公司獲利放入口袋之前必須支付的所得稅率(通常是股利以及資本利得所需繳納的所得稅),兩者合計可被稱為」投資人痛苦指數」,當這個指數超過股東權益的回報率時,意味著投資人的購買力(真正的資本)不增反減,對於這樣的情況我們無計可施,因為高通貨膨脹率不代表股東回報率也會跟著提高。
一位長期觀察波克夏的朋友曾指出,1964 年底我們每股賬面價值約可換得半盎司黃金,十五年之後,在我們流血流汗地努力耕耘後,每股賬面價值還是隻能換得半盎司黃金,相同的道理也可以適用於中東地區的石油之上,關鍵就在於我們的政府只會印鈔票及畫大餅,卻不會出產黃金或石油。我們仍將竭盡所能的管理企業的內部事務,但你應該明白,影響貨幣穩定的外部條件很可能是決定你在波克夏的投資是否有任何真正回報的最重要因素。
下表系波克夏的報告收益,去年我們曾向各位說明過,波克夏持有藍籌印花 60% 的股權,後者又持有 80% 的 Wesco 金融公司,表中顯示各個業務的收益合計數,以及波克夏依持股比例可分得的部分,各業務的投資損益則不包含在經營收益項下,而是加總列在已實現資本利得項下。
藍籌印花及 Wesco 都是公開發行公司,各自都必須對外公開報告,在年報的後段附有這兩家公司主要經理人關於公司 1979 年現況的書面報告,他們運用的部分數字可能無法與我們所報告的絲毫不差,但這又是因為會計與稅務一些細節規定所致,(Yanomamo 印地安人只會用三個數字: 1、2、大於 2 ),不過我認為他們的見解將有助於各位瞭解這些旗下重要業務的經營現況,以及未來發展的前景。
若有需要,波克夏的股東可向 Mr.Robert 索取藍籌印花的年報(地址: 5801 South Eastern Avenue, Los Angeles, California 90040),向 Mrs.Bette 索取 Wesco 的年報(地址:315 East Colorado Boulevard, Pasadena, California 91109)。
紡織業及零售業
隨著保險業務規模與收益快速的成長,紡織業與零售業佔整體業務的重要性日益下滑,然而儘管如此,聯合零售商店的 BenRosner 繼續從帽子裡拿出兔子——從小帽子裡拿出大兔子,他在一個幾乎沒有增長且人口結構平淡無奇的細分市場中,不斷地化腐朽為神奇,利用有限的資本創造出可觀的收益,且大多是現金而非其他同行盡是增加一些應收款或存貨。Ben 現年76歲,與我們的其他」後起之秀」一樣,伊利諾伊國民銀行 82 歲的 Gene Abegg、 Wesco 金融 74 歲的 Louis Vincenti 一樣,其功力日益深厚。
雖然我們的紡織業務仍持續不斷地有現金流入,但與過去所投入的資金實在是不成正比,這並非管理層的過錯,主要是產業的環境使然,在某些產業,比如說有線電視,只要少數的有形資產就能賺取大量的收益,而這行業的資產價格也奇高,帳面一塊錢的東西可以喊價到十塊錢,這反應出其驚人獲利能力的身價,雖然價格有點嚇人,但那樣的產業路子可能反而比較好走。
當然我們也不是沒有試過其它方法,在紡織業就曾經過數度掙扎,各位的董事長也就是本人,在數年前曾買下位於 Manchester 的 Waumbec 紡織廠,以擴大我們在紡織業的投資,我們以遠低於企業營運資金的價格買下,大量機器裝置與不動產近乎白送,雖然買進的價格相當划算,可以說是半買半送的,但即使我們再怎麼努力,整個決策事後證明依然是個錯誤。因為按下葫蘆浮起了瓢,就算我們再努力,舊問題剛解決,新狀況又冒出來。
最後在經過多次慘痛的教訓之後,我們得到的結論是,所謂的「困境反轉」鮮有發生,與其把人才、時間與精力花在購買廉價的爛公司上,還不如以合理的價格投資一些體質好的企業。雖然收購是個錯誤,但所幸並未釀成災難,部分的產業仍對位於 New Bedford 的室內裝飾品生產線有所助益(我們紡織業最強大的特許經營權),而我們也相信 Manchester 在大幅縮減營運規模之後,仍將有獲利的空間,只是我們最初買入的理由沒有得到證明。
保險承保業務
去年我們曾預估保險業的綜合承保比率將——至少上升幾個點,可能足以使整個行業陷入承保虧損境地。結果正如我們所預期,行業綜合承保比率上升了三個百分點,大約從 97.4% 上升到 100.7%。我們也預言 1979 年我們自身的承保表現會比同業平均好一點,事實證明我們確實 從 98.2% 降至 97.1% 。
展望 1980年 ,第一項預期不變,那就是整個業界表現將至少再惡化幾個點,但另一方面,我們卻無法保證自己的表現能像去年一般優於同業。(但請大家放心,我們絕不會為了讓本人的預測成真而故意鬆懈)。
國民保險公司的菲爾•列舍 (Phil Liesche) 在承保部門 Roland Miller 以及理賠部門 Bill Lyons 的協助下,再度繳出漂亮的成績單,這個部門總計為我們創造 840 萬美元的承保收益與 8,200 萬美元的保費收入,這在同業間並不多見。
或許你可能會發現這比去年的數字少了些,雖然我們常聽到同業提及寧願少接點保單也不願虧錢作生意,然真正能貫策執行的並不多,但 Phil 卻能是個例外,若保費合理他便籤,否則一慨拒絕。我們的政策是不因為業務量的大幅變動而裁員。我們寧可讓業務規模下降也不會無節制的接受大量的業務,以至於我們的員工身心俱疲而忙到最後卻是虧本。公司在傑克•林沃爾特 (Jack Ringwalt) 創辦時便立下了這一承保原則,而 Phil 從未放棄保持此優良傳統,我們相信,這種罕見的堅定意志,是運營一流的意外傷害保險業務必不可少的。
負責家庭與汽車保險公司營運的 John Seward 持續有重大的進展,目前該公司正大幅擴大在一般責任險的營銷範圍,這類業務可能是個炸彈,但到目前為止的表現還算不錯,我們有 John MaGowan 及 Paul Springman 等兩位謹慎的經理人來處理這類的新業務。
由喬治•揚 (George Young) 領銜的再保險部門,在將投資收益考慮進來後的整體業績依舊是令人滿意的,但承保部門的業績仍有待改進。我們認為再保險生意非常難做,未來可能會更難做。由於外來資金持續大舉投入這一行業,讓競爭變得更為激烈,保費水平一降再降,使得新進者可能承受災難性的後果卻不自知。
直到真正出事時早已為時已晚。而更不幸的是,再保險業務具有非常典型的「長尾」特徵,一次災難性的損失賠付可能導致之前很多年的努力白費。我們想要比其它同業表現得聰明許多非常困難,而漫長的慘烈競爭期預計就要到來,在此期間,我們的再保險業務或許也會大幅下滑。
1979 年住宅保險業務 (Home-State) 的營運則令人感到失望,Floyd Taylor 領導的 Kansas 火災傷亡公司再次取得了優異的業績,George Billings 負責的德州聯合保險公司再度以低損失率獲得冠軍,至於其它分支的營運,尤其是 Home-State 業務最大的營運子公司 Cornhusker 意外險公司,過去一向是傳統的贏家,去年承保績效不佳,資料處理、管理和人事問題更是雪上加霜。我們在重組資料處理時犯了一些重大錯誤,而且未能及時糾正。然而目前 John Ringwalt 已經投入火線全力導正錯誤,而我們也相信在幾位新上任且頗具才幹同仁的協助 下,應該可以順利達成任務。
我們工傷賠償保險的表現遠優於 1979 年初可能的預期,加州今年的形勢相當不錯,這相當有利我們的營運,除此之外,Cypress 保險公司的米爾•桑頓 (Milt Thornton) 以及國民保險加州工傷賠償保險部門的弗蘭克•德納多 (Frank Denardo) 的表現也很好,我們確實在併購方面犯了些錯誤,但併購 Cypress 保險公司事後被證明是塊寶石,而 Milt Thornton 就像菲爾•列舍 (Phil Liesche) 一樣,堅持固守自己瞭解且熟悉的業務,而不考慮對業務量的影響,這使得他擁有絕佳的營運記錄以及運作良好的團隊,另外 Frank Denardo 已經完全導正他在加州所接手的爛攤子,遠超乎我們預期,還節省了 7 位數的開支,有了好的開始,他現在可以進一步建立穩固的基礎。
去年年底在 Chet Noble 的管理下,我們正式進入保證再保險這類專門領域,初期這類的業務量不會太大,因為我們的策略是先與有意願的客戶建立起長期的夥伴關係,對於目前上門的保險客戶素質,我們感到相當滿意,也期望我們穩健的財務實力在保證業務界建立起名聲後,能夠吸引更多優質的保險公司加入。
以前大家認為承保績效通常會一年好、一年壞,1980 年若差一點,那麼 1981 年應該會好轉。但我們卻不這麼認為,現在的利率環境使得從業者會傾向犧牲部分承保損失獲得業務,再試圖從投資收益上彌補回來,這在過去高利率的時代是不可能發生的。許多同業高喊殺價競爭愚不可及,但實際上跟進者卻不少,因此我們判斷,同業忍受承保損失的限度將比過去提高,導致競爭愈加激烈,因此綜合比率將比過去上升許多。
某種程度而言,這樣的預測發生的時點將略微延後,主要是由於車禍事故發生率明顯的下滑,可能的原因在於油價上漲導致駕駛習慣改變,我們的看法是多虧駕駛習慣發生改變,否則在保險費率沒有提高的情況下,承保結果肯定會惡化,當然這種僥倖的意外情況肯定不會一直維持下去。
我們的估計是未來五年產險綜合比率平均將會落在 105 左右,雖然我們有相當程度的信心,旗下部分的業務應該會比平均數好,但總的來說,還是一項艱難的挑戰,保險業總是充滿了意外。
儘管如此,我們還是認為保險業是個相當不錯的行業,它有極大幅度放大管理層經營能力好壞的特性,我們有一大群經理人,其能力不但經過考驗且不斷地增強當中,(此外透過 SAFECO 及 GEICO 保險的間接投資,我們擁有兩組非常傑出的經營團隊),因此我們預期這幾年在保險業界將大有可為,當然也有可能在特定年份產生非常糟糕的結果。如果汽車事故比率快速反轉增加,我們以及同行將有可能面臨一個表現特別差的年度。
保險投資業務
最近這幾年,我們花了相當大的篇幅談到集團保險業的相關投資,主要是因為這些保險公司由於被投資公司繳出漂亮的成績單而表現優異,這些被投資公司的保留收益,雖然未能反應在我們的財務報表之上,但實際上卻不斷地累積,目前的金額已到了極為可觀的地步,我們有信心,這些管理階層將會有效地運用保留下來的每一分錢,並將其留存的每一美元轉化為一美元或更多的後續市場價值,在某種程度上,我們未實現的收益正反映了這一過程。
以下是年末市值超過 500 萬美元的股權投資:
目前我們認為 1980 年的股票市場將會是近幾年來我們投資組合第一次表現不如市場大盤,我們相當喜愛目前這些我們擁有主要持股的公司,同時在未來的幾年內,也沒有計劃主動調整目前的投資組合,以使自己適應特定年份的市場。
過去幾年的年報,談的主要是股票投資哲學,現在來談談債券投資可能更合適,尤其是去年底以來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整個保險業界,因投資債券而蒙受了相當龐大的損失,雖然依照會計原則,允許保險公司以攤銷成本而非已嚴重受損的市場價值來記錄其債券投資,事實上,這種會計慣例反而是導致更大損失的元兇,因為當初若是保險公司被迫以市場價格來認列損失,那他們或許就會早一點注意到長久期債券合同危險的嚴重性。
更諷刺的是,某些財產保險公司有鑑於通貨膨脹高漲,決定將原本一年期的保單縮短為半年為期,因為他們認為根本無法去估量未來的十二個月內,醫療成本、汽車零件價格會是多少?然而荒謬的是,他們在收到保費之後,卻一轉身將剛收到的保費,拿去購買長達三、四十年的長期固定利率債券。 長久期債券是目前通貨膨脹高漲的環境下唯一還存在的長期固定利率合約,合約的買家可以輕易地鎖定 1980 年到 2020 年,每年使用這筆錢必須支付的固定利息。
相較之下,其它諸如汽車保險、醫療服務、新聞資訊、辦公空間或是其它任何產品服務,如果他要求在未來五年內給予一個固定報價時,肯定會被別人笑掉大牙,在其它商業領域中,只要是簽訂長期合約,合約的任何一方通常都會要求某種方式適時反應價格指數,或是堅持每年必須重新審議合約。
然而在債券的領域卻存在有理念落差,別指望買家(借款人)以及中介(承銷商)會質疑這一切的合理性,至於賣家(債權人)即便歷經經濟週期與合約變革,卻依舊渾然不覺。
最近這幾年來,我們的保險公司沒有成為任何純粹長期債券的淨買者(即不含轉換權或可提供額外獲利可能性的債券),即使有買進也是為了彌補先前到期或出售的部位,而在此之前,我們也從未投資那些長達三、四十年的債券,相反,我們試圖將注意力集中在備有償債基金的短期債券,以及因市場缺乏效率而使得價格被低估的債券。
然而,雖然較之同業我們稍具警覺心,卻仍是不夠的。「雖然其他人都在沉睡,但半夢半醒狀態下的你依然無法為自己提供足夠的保護。」購買 15 年期債券是一個錯誤,這個錯誤我們犯了,更嚴重的是在我們現在的觀點已經明確的情況下,我們沒有賣出他們(即便是虧損價位)。(當然,在事後看來,這些觀點更加清晰和明確;你也有權質詢我們為什麼去年沒有提及這個話題。)
當然基於保險營運所需,我們必須持有大量的債券或固定收益部位,但最近幾年我們在固定收益方面的投資僅限於可轉債,也由於具有轉換權,使得這些債券實際發行的期限比其票面的到期日要短得多,依合約規定我們可以透過轉股而提前終止債券合同。
這樣的規定使得我們實際的損失要比一些財險同業輕得多。另外由於對於股票投資的特別偏好,也讓我們在債券投資的部位相對偏低。儘管如此,在債券方面我們還是跌了一跤,而且比起那些從來不管問題發生的同業,我們犯的錯實在是不可原諒。
回顧我們在紡織業的痛苦經歷,我們早該明白,逆流而上的結果往往是徒勞無功的(指其買進備有償債基金或其它特種債券)。
我們實在很懷疑,為什麼長期固定利率的債券合同還能在商業市場上存在,在這個世界裡,美元的購買力幾乎肯定會日益縮水,這些美元也包含政府發行的任何貨幣,有太多的結構性弱點,實在是很難作為長期的商業參照指標,同理,長期的債券可能會成為過時的工具,而那些買進 2010 年或 2020 年才到期債券將會變成投資人手中的燙手山芋,而我們也會對這些十五年期的債券不滿,而且每年都必須為這個錯誤付出購買力下滑的代價。
在這其中,部分的可轉換債券(經由潛在的轉換權利),有著跟我們股票投資組合一樣的吸引力,我們預計可從中賺不少錢(而事實上,有些個案已開始獲利),同時亦期盼這部分的獲利能彌補我們在直接債券上的損失。
當然,我們對債券的看法也有可能過於消極,通膨降低的機率也不是沒有,畢竟通貨膨脹多是人為因素所造成的,也或許有一天人們真能有效地控制它,立法當局及有力團體應該也已注意到這個警訊,進而採取必要的措施。
此外,現今的利率已反應較高的預期通貨膨脹率,使得新發行的債券對投資者較有保障,這甚至將使我們可能錯過債券價格反彈而獲利的機會,然而,就像我們不願意以一個固定的價格預先出售 2010 年或 2020 年一磅喜詩糖果或一尺波克夏生產的布料一樣,我們也不願意以一個固定的價格預先出售我們未來四十年金錢的使用權,我們傾向莎士比亞筆下的 Polonius 的看法(略微改編):「既不做短期借款人,也不做長期貸款人」。
銀行業務
這將會是我們最後一次報告伊利諾伊國民銀行的狀況,而我們也很開心的向各位宣佈在 Gene Abegg 及 Pete Jeffrey 優秀的領導下,這家銀行的獲利打破歷年來的記錄,去年的資產回報率 ROA 高達 2.3 %,約是同業平均的三倍,對於如此優異的表現,實在值得所有波克夏的股東再度給予 Gene Abegg 熱烈的掌聲,感謝他們自 1969 年成為波克夏一員以來所作的貢獻。
如您所知,1969 年透過的《銀行控股公司法》要求我們必須在 1980 年底剝離掉該銀行。事實上我們曾試圖以分拆的方式處理,但美聯儲委員會卻堅持如果該銀行被分拆,則波克夏不能有任何一位董事或經理人在分割後的銀行擔任管理人員或董事,即使依照我們這個個案,沒有任何一個人同時擁有兩家公司 40% 以上的股份也一樣。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只能探詢出售該公司 80%-100% 股權的可能性,但請相信,我們絕對會嚴格挑選買主,而且價格也不是惟一考量的重點,這家銀行與其管理層待我們實在不薄,所以即使要賣,我們也要確定能以相同態度回報之。當然如果我們無法在秋天以前以合理的價格找到合適的買主,最後還是有可能以分拆的方式解決。
同時大家必須明瞭,我們經由出售這家銀行所得的資金將來如果再投資,其為波克夏創造收益的能力可能永遠無法與前者比擬。因此同等優質的產業實在是很難以如此低的市盈率取得。
財務報告
1979 年波克夏在納斯達克上市,這意味著該股票現在在《華爾街日報》的場外交易 (OTC) 板塊的「額外場外報價」下報價。在此之前,不管是華爾街日報或是道瓊工業指數都沒有報導我們經營情況,即使我們的獲利數百倍於它們常常提及的一些公司。
現在當我們按季公佈獲利狀況後,道瓊斯股市行情和華爾街日報將會立即報導相關訊息,這將幫我們一舉解決了長期困擾著我們釋出訊息的難題。在某些方面,我們的股東是相當特別的一群,這影響著我撰寫年報的方式。舉例來說,每年結束,約有 98% 股份的股東會保留他們在波克夏的持股,因此每年年報的撰寫皆延續前一年度為基礎,避免一再重複敘述相同的東西,從而大家可獲得一些有用的訊息,而我也不會覺得厭煩。
此外,約有 90% 股份的股東其最大的股票投資就是波克夏,所以有許多股東願意花相當的時間在研讀每年年報之上,而我們也努力設身處地的提供所有我們認為有用的資訊給全體股東。相較之下,我們並未花太多時間對每季季報加以敘述,因為所有股東與經營者,皆以長期的眼光來看待這份事業,所以並不是每季都有新的或有重大的事需要報告。
當然當各位果真收到某些訊息時,是因為各位付費聘請的董事長,也就是我本人,認為公司的股東亦既公司真正的老闆,有權直接聽取執行長的意見,瞭解當前和未來的情況以及他如何評估公司的業務。你在私人公司所要求的待遇,在波克夏這家公開公司一點也不會少。我們認為一年一度的年報,絕對不應該只是交給底下員工或公關顧問處理便了事。
而是應該以經理人向老闆報告的方式去作才對,也就是像我們希望旗下被投資公司應該跟我們報告的一樣。當然,資訊詳細的程度會不一樣,以免競爭者窺視,但大方向與坦誠的態度卻並無二致。當我們的運營經理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事情時,我們不希望收到一份公關檔案,我們同樣認為您也不應該收到這樣的檔案。
而事實上,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一家公司往往會吸引同型別的人成為其股東,若公司注重的是短期的成果或是股價的波動,則具有這種特色的投資人便會自動上門成為其股東,而若公司對其股東採取輕蔑的態度,最後投資大眾亦會以相同的態度回報之。菲利普.費雪 Phil Fisher 是一位令人尊敬的投資專家與作者,曾比喻一家公司吸引股東的方式,就好比餐廳招攬客戶的方法一樣,餐廳可標榜其特色,如便利的快餐店、優雅的正餐廳或特別的東方美食等,以吸引同一喜好的客戶群。
若服務好、菜色佳、價錢公道,相信客戶會一再上門。然而餐廳卻不能時常變換其所強調的特色,一下是法式菜餚、一下又是外賣披薩,最後反而可能導致顧客的憤怒與失望。同樣的,一家公司亦不可能同時迎合所有投資大眾的口味,有的要高股利報酬、有的要長期資本增長,有的又要短期股價爆炸性成長——股市煙火。
所以我們對於一些公司總是希望自家公司的股票保持高週轉率感到疑惑不解,感覺上這些公司好象希望原有的股東趕快厭倦而琵琶別抱、另結新歡,以使得新的股東能夠抱著新希望、新幻想趕快加入。相反的,我們希望原有股東一直喜歡我們的服務、我們的選單,而且常常來光顧,我們很難找到比原來的股東更好的新股東來加入我們的行列,因此我們期待公司的股份保持極低的週轉率,這表示我們的股東瞭解並認同公司經營的方向和期待的未來,而且我們希望實現這些期望。
未來前景
去年我曾說過公司的經營收益會增加但股本回報率 ROE 可能會下降,結果正如我所預期,展望 1980 年亦是如此,而若我預測錯誤,那表示可能會更慘。換句話說,我們幾乎可以肯定的說,公司經營收益除以期初股東權益 2.36 億美元(股票投資以原始成本計)所得的回報率將會比 1979 年的 18.6% 下滑,甚至經營收益本身也有可能會比去年減少,其結果取決於何時正式處置銀行、保險業務承保收益的下滑程度以及儲貸業虧損的嚴重性。
我們對保險業務的股權投資依然非常看好,在往後的數年內,我們預期這些部分股權投資會產生非常大且不斷增長的潛在盈利能力,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們皆屬績優公司且由優秀的人才所管理,而投資的成本更是價美物廉。本公司有關財務決策一向是屬於中央集權,且財務決策集中於最高層。但在營運方面卻是極端授權予集團子公司或事業體的專業經理人,我們的集團總部佔地僅 1,500 平方呎(約合 42 坪左右),總共只有十二人,剛好可以組一支籃球隊。
因此在管理上難免會出點差錯,而這些錯誤可以透過更嚴格的操作控制來消除或最小化。另一方面扁平化的組織管理能大幅降低成本並加速決策時程。因為每個人都有很多事可做,所以大家就可以完成很多事。更重要的是這使得我們能請到最優秀的人才來為我們工作,這是一般企業無法作到的,因為這些人就像是在經營自己的事業般盡情發揮。我們對他們寄與相當的厚望,然而他們的表現卻遠遠超出我們的預期。
華倫•巴菲特 董事長 1980 年 3 月 3 日